72歲的于先生(化名)從未想過,折磨自己三年的“胃病”,竟藏著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心臟“炸彈”。直到濟南市中心醫院國家級胸痛中心醫生的一紙診斷擺在面前,他才明白,那些飽餐后的胸悶、活動后的上腹不適,根本不是胃藥能解決的問題——他的三根冠狀動脈中,兩根完全閉塞,一根堵塞90%,屬于極高危冠心病。
吃完飯“堵得慌”,當胃病治了三年
“一開始就是吃完飯覺得‘堵得慌’,有時候活動幾步還胸口悶,以為是胃病犯了。”于先生的老伴回憶,三年前丈夫首次出現癥狀時,他們先去了濟南某三甲醫院消化內科,醫生給他開了胃藥,囑咐清淡飲食。
可藥吃了一段時間,癥狀沒有任何減輕。“我還納悶呢,這胃病咋一直不見好!”于先生說,三年里他光是買胃藥就花了一萬多元,就診記錄攢了厚厚一沓。
直到今年7月,于先生因癥狀加劇來到濟南市中心醫院消化科門診,打算做一次詳細的胃鏡檢查,事情才出現轉機。“消化科醫生很負責,說做無痛胃鏡前得先讓麻醉科評估風險。”于先生的老伴記得,麻醉科醫生查看心電圖時皺起了眉:“心電圖有點異常,建議請胸痛中心會診看看。”
這個看似常規的會診建議,成了挽救于先生生命的關鍵一步。
從“胃病”到“心病”的驚險跳轉
7月19日下午,濟南市中心醫院消化科病房,國家級胸痛中心副主任醫師郭曉斌聽完于先生的病史描述,再結合那份被忽略的心電圖,郭曉斌心里有了判斷:“這不是胃病,更像冠心病的癥狀。”
“飽餐后、活動后出現上腹部不適,其實是心臟缺血的典型信號。”濟南市中心醫院國家級胸痛中心主任戶克慶解釋,心臟與胃的神經支配存在交叉,當心肌缺血時,部分患者不會表現為典型的胸骨后壓榨性疼痛,而是以上腹不適、“燒心”為主要癥狀,極易被誤診。
當天下午,于先生被轉入胸痛中心病房。戶克慶主任團隊為他緊急安排了冠狀動脈造影,結果令人心驚:三根主要冠狀動脈中,回旋支和右冠狀動脈完全閉塞,前降支堵塞90%,僅靠少量側支循環維持心肌供血。“相當于心臟的‘主干道’兩條全斷,第三條只剩一條縫,隨時可能猝死。”戶克慶說,這種情況在醫學上被稱為“冠狀動脈慢性閉塞病變(CTO)。”
7月20日,戶克慶親自主刀,為于先生實施了介入手術。術中,醫生通過微創方式,在閉塞的血管中小心翼翼地“打通”通道,最終在前降支植入1枚支架,右冠狀動脈植入2枚支架。“剩下的回旋支病變,計劃一個月后復診時再處理。”戶克慶介紹,術后當天,于先生就能下床活動,7月25日順利出院。
心胃癥狀為何難區分?
“于先生的經歷不是個例。”戶克慶坦言,胸痛中心每年都會遇到類似病例。就在去年,一名男性患者因劇烈腹痛先就診于消化科,后轉到泌尿外科排查結石,最終通過檢查發現是急性心梗,“當時血管已經完全閉塞,幸虧搶救及時,否則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為何心胃癥狀如此容易混淆?戶克慶解釋,心臟和胃的感覺神經纖維在脊髓內有交叉投射,當心肌缺血時,大腦可能誤判疼痛來源。典型心梗是胸骨后壓榨性疼痛,但部分老年人、糖尿病患者會表現為上腹痛、牙痛、肩背痛,甚至惡心嘔吐,和胃病、膽囊疾病的癥狀高度重合。
更隱蔽的是,像于先生這樣的慢性閉塞病變,常規檢查很難發現。“心電圖可能只有輕微異常,也因病程長而恢復正常,只有冠狀動脈造影或增強CT才能看清血管堵塞情況。”戶克慶說,這也是患者輾轉多家醫院未能確診的重要原因。
而門診與急診的診療節奏差異,進一步增加了誤診風險。“急診有胸痛綠色通道,10分鐘內就能出心電圖和肌鈣蛋白結果,門診則需要患者逐項檢查,容易錯過關鍵線索。”戶克慶補充道。
多學科協作,共同織就生命防護網
據悉,于先生能得到及時救治,得益于濟南市中心醫院成熟的胸痛中心機制。作為濟南市最早建設胸痛中心的單位之一,該院建立了“急診-心內科-消化科-麻醉科”等多學科快速響應機制。
消化科發現心電圖異常后,第一時間啟動了會診流程;麻醉科評估時沒有只關注麻醉風險,而是敏銳捕捉到心臟問題;心內科接到會診請求后,半小時內就完成了病例分析和診療方案制定。這種“全院一盤棋”的協作模式,讓疑難病癥的確診時間大幅縮短。
在于先生的手術中,戶克慶的技術成為關鍵。作為山東省內CTO病變診療領域的專家,他去年加入中國冠狀動脈慢性閉塞病變介入治療俱樂部(CTOCC),通過微創方式開通慢性閉塞的血管,為大量患者解除了生命危險。正是這種技術積累,讓于先生避免了創傷更大的開胸搭橋手術。
出現這些癥狀別只盯胃
“老年人尤其是有高血壓、糖尿病、吸煙史的,出現上腹部不適一定要多個心眼。”該院胸痛中心醫生田鵬提醒,以下情況需警惕心臟問題:
癥狀與活動相關:走路、爬樓時出現上腹不適或胸悶,休息幾分鐘緩解;
伴隨特殊“信號”:除了腹痛,還伴有出汗、心慌、氣短,或疼痛放射到下頜、左肩;
胃藥無效:常規胃藥吃了兩周以上,癥狀沒改善甚至加重。
于先生的案例也給其他科室醫生提了個醒。面對不典型癥狀,醫生需打破“頭痛醫頭”的思維定式,消化科醫生多問一句“活動后會不會加重”,心內科醫生多查一次心電圖,可能就會改寫患者的命運。
出院那天,于先生握著醫生的手反復念叨:“三年啊,終于找到病因了!”陽光下,他的腳步雖緩卻穩——那顆曾經藏著“炸彈”的心臟,正重新有力地跳動著。而于先生這場跨越三年的求醫路,也為更多人敲響了警鐘:當身體發出模糊信號時,多一份警惕,少一份想當然,或許就能避開致命的醫學盲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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